评论——国际政治中的民族主义

国际政治中的民族主义
凯瑟琳·E·鲍尔斯
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22

在英国退出欧盟并于2016年选举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担任美国总统之后，民族主义再次成为一个热门话题。 总的来说，国际关系（IR）的学者们遵循了将民族主义概念化为阻碍国际合作和煽动地缘政治竞争的政治病态的既定做法。 因此，民族主义的兴起和自由国际秩序的衰落常常被视为同一枚硬币的两个方面。 民族主义与暴力和仇外心理的等式虽然包含了一些真理，但对这种现象的概念是狭隘和不完整的，它忽略了现代世界民族主义的多样性。

凯瑟琳·E·鲍尔斯 民族主义与国际政治 是一种及时的干预，挑战了将民族主义持续误认为是一种政治病态的现象。 鲍尔斯拒绝主导文学作品的“一维”理解，提醒我们“民族主义各不相同”（第 2 页）。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变化既有质的也有量的：重要的不仅是民族主义依恋的强度，还有定义民族主义者意味着什么的规范。 一些民族主义者重视群体内的团结和同质性，而另一些民族主义者则重视平等和互惠。 凭借这种简单但又容易被忽视的洞察力，鲍尔斯着手纠正普遍的常识：民族主义者并不总是支持冲突升级，而以平等为导向的民族主义实际上可以促进国际合作。 另一方面，超国家身份并不总是促进和谐关系，但当他们过分强调统一和同质性时，也会对子群体产生敌意。

这本书的论点展开了六章。 第 1 章和第 2 章介绍了中心研究难题，调查了现有国际关系文献关于民族主义的局限性，并概述了作者的理论框架。 利用关系模型理论，鲍尔斯介绍了人类互动的两个基本模型，这些模型构成了她对民族主义作为社会身份的理解。 第一个以公共共享原则为中心，并为鲍尔斯所谓的“统一”民族主义提供了基础：个人“将自己视为由同质同胞组成的统一整体”（第 45 页）。 第二种模式以平等匹配原则为基础，并产生了作者所谓的“平等”民族主义：个人“将彼此视为同等或平等”（第 45 页）。 鲍尔斯假设基于统一的身份倾向于军国主义，而基于平等的身份倾向于合作。 随后的三个实质性章节通过多种方法检验了该理论：第 3 章和第 4 章对美国公众样本进行了原始调查实验，第 5 章补充了来自欧盟成员国的大规模调查数据。 在最后一章中，鲍尔斯概述了未来研究的一些途径，并对她论点的局限性进行了深思熟虑的考虑。

虽然这本书的基本主张是社会认知理论可以阐明社会身份，这听起来很直观，但它引入了许多分析和规范问题。 首先，基于统一和基于平等的身份之间提出的二元对比提出了一个问题，即这些是否是唯一可用的模型。 正如鲍尔斯在脚注中承认的那样，关系模型理论实际上提出了两种进一步的人类互动模型：权威排名和市场定价。 然而，鲍尔斯选择只关注公共共享和平等匹配。 市场定价被认为对民族主义研究几乎没有什么贡献而被忽视，而基于等级的民族主义在本书的结论中得到了简短的讨论。 奇怪的是，作者似乎认为权威排名模型与东亚相比与“西式民主”更相关（第 212 页）。 这是一个令人惊讶且有问题的主张，尤其是考虑到最近对国际体系分层的多种层次结构的研究（例如 Lake 2009；Towns 2010；Zarakol 2017；Barder 2021）。 总而言之，给人的印象是，作者决定只关注四种可用模型中的两种——统一和平等——更多地与二元框架的直观吸引力有关，而不是任何严肃的分析理由。

这使我对本书的理论框架产生了第二个也是更根本的担忧：尽管作者声称她正在超越（或至少改进）几十年来构建民族主义研究的二分法，但这种论点感觉非常像“旧新瓶装酒”。 因此，鲍尔斯提出的容易发生冲突的统一民族主义和促进合作的平等民族主义之间的对比与西方与非西方民族主义（Kohn 1944）、公民与种族民族主义（Ignatieff 1994）等长期存在的区别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Viroli 1995）——已被广泛辩论和批评的区别（例如 Xenos 1996; Yack 1996; Brubaker 1999; Shulman 2002; Tinsley 2019）。 鲍尔斯在这里对原创性的主要主张似乎是她通过“建立在心理基础上”（第 79 页）来避免“泥泞的自上而下的方法”（第 46 页）。 然而，这种心理化的举动可以说使她的理论框架 更多的 而不是比旧的二进制文件更少的问题。 尽管鲍尔斯明智地避免提及人性，但将各种民族主义与心理模型联系起来，危险地接近于将它们自然化，从而关闭对其社会学基础的调查。

最后，尽管鲍尔斯声称对民族主义身份的“内容”感兴趣，但她提出的理论却是极其吝啬的。 通过关系模型理论，所考虑的“内容”被简化为人类互动的二元心理模型。 丰富的历史、社会、文化、政治和经济背景塑造了特定国家或超国家身份的内容，这些内容被视为“在本书的核心问题之前”（第 220 页）。 值得称赞的是，鲍尔斯完全认识到并坦率地承认了这些局限性，甚至承认“关于历史和社会背景的讨论让我们回到了完整的循环——回到将世界划分为“公民”的政治科学家、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学术研究和具有丰富详细案例研究的“种族”民族主义（第 221 页）。 然而，如果认真对待“内容”最终将我们带回到对民族主义的历史和社会学分析，那么人们就会想知道为什么作者首先选择将她的论点建立在关系模型理论之上。

总共， 国际政治中的民族主义 是一项巧妙的学术研究，通过严格的混合方法收集了大量的经验数据。 最重要的是，鲍尔斯正面解决了将民族主义长期错误描述为一种固有的暴力和战争倾向的现象，这种现象削弱了国际合作的前景，这一点值得称赞。 然而，在拆解一个有问题的常识体系时，这本书最终强化了另一个：民族主义的观点有两种，一种倾向于政治平等与合作，另一种倾向于文化统一和竞争。 虽然在分析民族主义这样有争议的现象时很难避免规范性的二分法，但将这些二分法植根于忽略丰富历史经验的心理模型似乎适得其反。

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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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贝克，罗杰斯。 1999.“摩尼教神话：重新思考“公民”和“民族”民族主义之间的区别。 在 民族与民族认同：欧洲视角，由 Hanspeter Kriesi、Klaus Armingeon、Hannes Siegrist 和 Andreas Wimmer 编辑，55-72。 库尔：吕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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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恩，汉斯。 1944 年。 民族主义思想：起源和背景研究. 新不伦瑞克和伦敦：交易出版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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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rakol，Ayse，编辑。 2017 年。 世界政治中的等级制度. 剑桥：剑桥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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